“超大容量”！全国人大代表陈香美院士两会议案都说了啥？

十三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于3月5日在北京召开。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工程院院士、解放军总医院肾脏病医学部学术委员会主任陈香美今年向大会提交６项建议案：①促进互联网技术应用，推进尿毒症患者居家腹膜透析治疗医疗保障；②支持血液透析产业长远发展；③ 加强对中青年临床医学科技人才支持力度；④加速构建现代化中西医结合服务体系和人才教学体系；⑤加大老年照护师培养和培训；⑥加强老年医学专科医师的体系性培养，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

01 促进互联网技术应用，推进尿毒症患者居家腹膜透析治疗医疗保障

尿毒症已经成为我国面临的严重公共卫生问题，血液透析和腹膜透析是尿毒症患者的主要治疗手段。依据全国血液净化登记系统数据，截至2021年底我国接受透析治疗患者超过80万，其中腹膜透析患者超过10万。居家腹膜透析治疗具有节省建立透析中心所需的医疗资源投入、患者无需每周2～3次的往返医院以及有利于患者社会回归的优势。特别是新冠肺炎流行时期，居家腹膜透析治疗可避免需要隔离的尿毒症患者前往医院进行血液透析所带来的新冠肺炎传播风险。

近年来，腹膜透析技术、特别是自动化腹膜透析技术的发展，不仅提高了腹膜透析治疗效果，而且使得居家腹膜透析更易实现；而基于互联网技术的远程医疗的发展，进一步拓展了居家腹膜透析的适用范围。但是，目前我国居家腹膜透析不足1%，远远低于发达国家。限制互联网远程医疗技术辅助下的居家腹膜透析发展的主要问题是：①缺少居家腹膜透析及其互联网远程医疗的收费标准和栏目；②绝大多数省市缺少占据腹膜透析医疗服务主要内容的医护人员诊疗的收费标准和栏目（目前仅仅北京市和广东省建立了相关收费标准和栏目）；③腹膜透析主要医疗成本是腹膜透析液（占90%），目前医疗机构管理上要求的药占比和医疗收入规定，限制了医疗机构开展腹膜透析；④自动化腹膜透析所需的医疗器械和耗材没有纳入国家医疗保险体系。

因此，为推动我国互联网+的居家腹膜透析，给尿毒症患者提供更好的医疗服务，促进患者回归社会，我们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一、从国家层面提出居家腹膜透析及其互联网远程医疗的收费标准，指导各省市结合本地区的经济发展状况制定相应的收费标准和栏目。

二、从国家层面推进腹膜透析医护人员诊疗收费标准和栏目的设立和实施。

三、改革腹膜透析相关药占比和医疗机构收费标准，提高医疗机构和医护人员开展腹膜透析的收益，建立鼓励机制。

四、将居家腹膜透析及其互联网远程医疗纳入国家医疗保险体系，建立相应的报销制度和方案。

02 支持血液透析产业长远发展

慢性肾脏病已成为全球性的公共卫生问题，一旦发展为终末期肾脏病，则必须依赖肾脏替代治疗。数据显示，在我国，慢性肾脏病的发病率高达10.8%，患者人数超过1亿，平均每10个成年人中就有一个慢性肾病患者。血液透析是肾脏替代治疗的主要方式。截止2020年12月底，中国大陆地区血液透析患者约为70万，较2011年相比增长了3.1倍，是全球透析患者数量最多的国家，但在透患者的比例依然较低。随着大病医保覆盖面越来越广，以及民营透析服务资质的逐步放开，我国血液净化行业步入黄金发展时代，市场前景广阔。

但客观来说，我国要想抓住上述重大战略机遇期，还需要突破“四重制约”：

一是从透析器膜材料等生物医用材料的国际竞争格局来看，美国、西欧、日本仍然占据绝对领先优势，且市场呈现出由少数大型企业“寡头”统治的局面。我国在生物医用材料的研发、生产、应用上与国外先进国家有较大差距，产业的发展力量相对较弱。

二是血液净化耗材市场存在两级分化现象，低端产品市场竞争激烈，高端产品市场有七成左右依赖进口，行业的对外依存度较高，高端血液净化医疗器械和耗材的市场定价较高，其受产品到岸价、外贸、流通等众多环节和因素的影响。

三是产业链布局不完善，尤其是在透析相关设备方面。全球血透相关设备的市场集中度较高，主要由欧美和日本企业占据，中国的血透相关设备主要依赖进口，本土企业生产的透析相关设备市场占有率较低。

四是透析服务覆盖不全面。目前血液透析是以患者在医院或透析中心等医疗机构中接受专业医务人员的定期治疗为主。患者一般需要常年坚持每周2～3次甚至更频繁地前往医院或透析中心接受治疗，正常生活受到严重影响。此外，因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血液透析临床资源紧张，部分患者甚至出现透析中断等情形。

为此，建议：

一、加强国家财政及政策支持。支持国内生物医用材料的发展，鼓励血液净化国产化生物医用材料的推广，对国产化生物医用材料的审批立项和经费申请予以大力支持，对采用国产生物医用材料的工程项目按国产化投资额度进行适当比例的财政补助，促进民族企业的发展和自主产品的推广应用。

二、推动技术创新。血液净化行业不仅要提升产业竞争力，更要致力于占领新一轮技术制高点。在中央财政科技计划中，应加大对血液净化高值耗材产品创新的倾斜，支持基础研究和科学前沿探索，突破重大共性关键技术和产品，引导支持促进科技成果转移转化等。

三、形成完整的血液净化产业链集群。加强引导整合现有资源，形成一批能够引领血液净化产业发展的龙头企业，在医用透析膜原料生产、生产线设计、设备制造、智能化服务等核心技术上，提升企业的综合能力，实现血液净化治疗相关的产品、技术、设备与服务全产业链覆盖。延伸产业链条，培育大型的血液净化相关设备的制造商、专业化工程公司、专业的装备部件、核心材料的生产企业，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条。

四、推动家庭透析或血透中心社区化。针对高龄、失能老年人迫切的居家透析服务需求，不断将健康管理、诊疗护理、药物配送等服务向居家血液透析延伸。加强基层全科医生人才队伍和社区血透中心建设，将社区医生签约服务作为居家透析服务的重要抓手，优先为老年人提供上门巡诊、家庭透析等服务。整合各类居家透析服务资源，扩大支持保障范围，减轻家庭透析负担。

03 加强对中青年临床医学科技人才支持力度

2021年9月27日至28日中央人才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坚持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经济主战场、面向国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深入实施新时代人才强国战略。随着我国综合国力的不断提升，对于科学技术的投入不断加大，极大地提高了我国的创新实力。临床医学科技人才是保障人民健康的重要力量，其中中青年医学科技人才是推动医学发展的生力军，因此，加强对于中青年医学科技人才的支持和保障具有重要的意义。

目前各种科学基金对于中青年人才的资助范围以及资助力度比较有限。以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为例，对于完成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具有中级职称的青年医学人才，也就是平均年龄大约35周岁以下的人群，基本上以青年科学基金资助为主。青年科学基金平均资助强度不到30万，2021年度医学科学部平均资助率12.46%，而能够获得优秀青年科学基金资助的人数则更加有限。对于45周岁以下的中青年人才，以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资助为主，2021年医学科学部平均资助率为13.79%。然而，这个阶段的青年人才是创造力最为旺盛，精力最为充沛的阶段，也是最容易产生原始创新的阶段。历史上，重要的科学发现基本上是科学家在较为年轻的时期完成，尤其是从临床实践出发提出的科学问题，更容易引发重大科学突破的产生。因此，加强对于中青年临床医学人才的资助，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将有利于扩大我国原始创新的基数，孵化更多更具有创新力的科研成果。

为此，我们提出以下建议：

1.在保证大项目资助的情况下，加强对于中青年临床医学人才的资助，尤其是扩大资助面，提高资助率，使得更多的青年医学人才获得实践科学想法，从事科学研究的机会。

2.设立标准多样、申报渠道多样的人才项目，让更多的青年人才、不同类型的青年人才都有机会获得较为稳定的资助，有利于打破可能的垄断，形成百花齐放的局面。

3. 允许青年人才在成长过程中的挫折和失败，对于45岁以下的人才，放宽类似于“连续两年申请面上项目未获资助取消一年申请资格”的限制，使他们能够更为勇敢地冲击科学难题。

4. 对于从临床实践出发凝练科学问题的研究，给予较为持续稳定的资助，鼓励中青年科学家对于科学问题进行透彻深入的研究，静下心来，提出有价值的假说，避免为了结题“交差”而流于表面和形式。

5. 把对于女性科技工作者的支持政策落到实处，设立专项的科学基金，支持女性科研工作者在特殊时期有基本的科研经费保障，鼓励更多女性从事富有挑战性的科研工作，最大程度地发挥女性科技人才的价值和优势。

04 加速构建现代化中西医结合服务体系和人才教学体系

中西医结合医学是我国一门独立学科，在我国人民的医疗卫生保健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尤其是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发挥了独特的、不可替代作用，成为我国目前疫情防控救治取得阶段性成果的重要保障力量。中西医结合对继承发展中医药学,实现中医药现代化,促进我国医学和世界医学的进步具有重要意义。

目前，中西医结合发展仍处在能力提升推进期、健康服务拓展期、参与医改攻坚期和政策机制完善期，还面临一些新情况、新问题。中西医结合服务体系、人才培养模式和机制还不能完全与人民群众的需求相适应，改革的任务仍十分艰巨。一是保障中西医结合事业发展的制度还需健全。二是统筹中西医结合医疗、保健、科研、教育、产业、文化等六大领域彼此关系发展不均衡。三是中西医结合创新不足,对中医药发展规律和经验总结不够,自主创新能力不强,科研成果转化能力欠缺。四是政府主导作用过强,行业组织在中西医结合领域发挥作用有待加强。

为加速现代化中西医结合服务体系和人才教学体系发展，迈上新台阶，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1. 通过推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实施，制定相关配套的中西医结合法规和部门规章，建立完善中西医结合类别执业医师分类和执业管理、中西医结合医疗机构分类和管理等方面的法规制度等形式，健全中西医结合法律、法规体系。

2. 通过建立中西医结合国民智慧健康大数据平台，制定个性化的健康管理方案，开发应对突发传染病和公共卫生事件的大数据平台，提升并完善中西医结合应对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的能力和防疫体系。发挥“中医治未病”的优势，推动中西医结合疫情防控跨入新阶段。

3. 通过完善中西医结合医师职称考评体系，规范中西医结合执业考试制度和内容，打造中西医一体化的“双师型”（教师和医师的双重身份）教师队伍，健全中西医结合教育机构建设和人才培养模式，构建合理的中西医结合人才教学体系。

4. 通过打造针对不同梯度中西医结合人才培养的支持链条；加强 “西学中”教育；建立中西医结合人才终身学习体系；促进中西医结合人才培养对外开放等形式，完善教学管理体系建设。

5. 通过放宽中西医结合专业人才在就业、继续教育等方面的限制，解决中西医结合执业医师注册问题，让中西医结合人才自由选择从事中医、西医、中西医结合的权力；提高中西医结合专业人员工资待遇、落实人员编制、放宽职称评审条件等形式完善人才评价激励保障机制。

6. 整合优势资源，通过加强中西医结合专科医院，以及综合医院的中西医结合专科门诊和专科病房等的建设；加大有关中西结合科研立项及科研资金的投入加强科研平台的软硬件建设，以支撑中西医结合学科科学研究工作的可持续发展，推进中西医结合创新。

7. 通过支持中西医结合医院康复科和中西医结合特色康复医院建设，推动各级各类医疗机构开展中西医结合特色康复医疗、知识普及、康复护理等；通过在社区康复机构推广中西医结合康复技术，提升社区康复服务能力和水平。通过促进中医技术与康复医学融合，完善康复服务标准及规范，拓展中西医结合特色康复服务。

05 加大老年照护师培养和培训

2022-2030我国60岁以上人口将由2.6亿增至3.7亿，50%是空巢老人，失能半失能占比达18.3%，5年内有照护需要的老年人比例将从25%上升到 41%。我国养老服务能力不足的问题逐渐暴露，老年照护服务的供需矛盾日益凸显。我国各级医疗机构老年病房、床位数量严重不足，全国26万家养老机构，养老床位不足800万张，养老服务机构的护理员与老年人比例远低于国际标准，而且养老护理专业人员的知识和技能难以满足老年护理的需要，预计到2030年我国需要专业化、职业化老年照护师6800万名。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加快推进健康老龄化，下大力气全方位促进老年照护工作的发展，实现“居家为基础、社区为依托、机构为补充”的多层次养老服务体系建设，是落实健康中国战略的重要举措，也是老年医学发展与社会老龄化人群的迫切需要。

具体建议：

一、加快建立全国统一的老年照护师培养和培训体系、评定标准、认证体系、职业标准，打造一支专业化老年照护队伍。

二、建议由国家相关部委牵头，加强以老年照护、长期照料服务等专业标准政策导向研究、统一规划并加大国家财政投入，推动相关标准、规范拟制修订。

三、建议组织基层医疗机构、医养结合机构、社区、居家老年照护管理者共同研究制定老年照护师职责规范、工作流程及服务质量标准，推动老年照护师队伍的优质发展。

四、加快全国统一的老年照护师培养和培训课程体系、教学体系建设；规划覆盖全国的老年照护师培训中心建设，构建老年照护、养老照护（居家-社区-机构）三级培训网，扩大培养培训渠道，建议职业院校开设老年照护师课程，鼓励国家级学会、协会合作办学培养培训。

五、加快居家社区老年照护服务体系建设，强化老年照护服务能力，构建城乡一体化老年照护服务体系，围绕更好满足居家社区老年人多样化的需求，推动“互联网+老年照护”发展，推动互联网平台企业精准对接老年照护服务需求，提供上门照护服务、提供“菜单式”就近便捷为老服务。

06 加强老年医学专科医师的体系性培养，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

我国是当今世界老年人口最多的国家。2019年底，已有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54亿，预计2053年将达到4.87亿的峰值。中国政府高度重视和解决人口老龄化问题，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2021年经北京市市卫健委、市发改委、市教委等8部门联合发布《关于印发北京市建立完善老年健康服务体系的实施方案的通知》，方案围绕预防保健、疾病诊治等方面工作做了重点安排。

老年医学专科医师在老年健康维护中发挥核心作用，能够聚力相关领域，通过新的老年预防保健模式、更加优化的诊疗流程、创新医疗技术等方式让更多老年患者得到更好的管理，提高患者的治疗结局，推动国家健康战略的执行。

然而，我国老年医学专科2014年获批为内科学下属的三级学科以来，老年医学专科的医师基本上都是从事干部保健工作或从其他内科专业过渡。国内老年医学专科医师缺口约4万人。我国尚未建立老年医学专科医师的培训体系，无统一的老年医学专科师资认证和水平考核。老年医学专科医师的体系性培养对于做好老年患者的疾病防治工作，维护老年健康，对中国未来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因此提出以下建议：

1. 注重老年医学体系性培养在学历教育中的全景式布局。老年医学作为通识教育能提高高校学生对社会老龄化、疾病和康养的认识。引导有条件的高校开设老年学、老年医学等课程，鼓励高校自主培养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相关领域的高水平人才。建议根据专业特点设计不同的教学内容，将老年健康维护与社会实际问题相结合，引导他们从通识教育阶段开始，就能够思考建设性建议和可行性解决办法。我国仅有一部分医学院校开设了老年医学专业，为积极响应国务院关于印发“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的通知，需加强人才队伍建设，鼓励医学本科等学历教学开设老年医学专业。

2.在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中注重老年医学的专业性，推进老年医学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试点。在内科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体系中，老年医学科仅作为选轮科室，未纳入必轮科室。研究生教育中虽将老年医学作为二级学科，招收专业型硕士，但其临床培养仍按内科住院医师培训合并培养。将来从事老年医学专业的医师难以获得老年医学的体系性培养。因此，对于老年医学专业的医师，建议在内科、外科、全科等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基础上，注重老年医学的专业性，加大老年医学的培训强度。老年医学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试点工作自2015年8月开展以来，尚未进入中国医师协会的试点专科及全国推行，培训细则草案也未进一步论证完善。因此建议规范老年医学专科医师的继续教育和培训体系，规范老年医学专科师资评定模式，建立老年医学专科医师师资认证和水平考核体系。

3.拓宽老年医学专科医师培养途径，完善人才激励政策。引导高校、职业院校、成人高校等加大老年医学专科医师后备人才培养力度。加大社会宣传，支持老年医学专科医师纳入人才目录、积分落户、市民待遇等政策范围加以优待。在养老机构举办的医疗机构中工作的老年医学专科医师，参照执行基层医务人员相关政策给与激励。鼓励全国二级及以上综合性医院开设老年医学科，在基层医疗卫生人员招聘、使用和培养等方面向有关院校提供学生实习岗位，加大人才招收机制。

4.提高老年医学医师的基础和临床研究素养。老年医学的发展离不开老年医学专科医师在相关基础和临床研究的开拓。国家对老年医学领域研究的重点资助，科技部、卫健委等部门为老年医学从业医师提供资助支持，将极大促进老年医学发展。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年医学专科医师，必须积极投入到老年医学相关领域的研究中，了解老年医学发展前沿和技术攻关难点，更好地促进我国老年医学的发展。